从“尊毛”到“反左”，究竟因何？
我是一九七七年九月一号，上小学一年级，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，我刚上学那会儿，新学级就是数学，语文两种学科，并且都由班主任一个人授课。数学书现在回想起来，好像是这种情形，一年级加法，二年级减法，三年级乘法，四年级除法，五年级大题称作应用。而小学一年级语文书前三篇课文，时至今日的印象，还是记忆深刻。第一篇“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上”第二篇“毛主席万岁”第三篇“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”。我们的班主任代木匠用了一周六天时间，悲喜交加地给我们这帮小毛孩子，讲解完了这三篇摘自《红宝书》里的语录，尤其在喊道“毛主席万岁”的时候，我们的班主任情绪激动，兴奋异常。后来我们才知道，要是没有毛主席他老人家发动“文化大革命”，类似这户常年与锯末刨花为伍的木匠，可难混入到人民教师的队伍当中，可见我们的命运是何等背字儿，就是倒霉。又是许多年以后，猛然找到另一个词汇，称之为“毛左”的注解，才能对曾经记忆里的知识分子，作出最完美的形象刻画。可惜刚上学那会儿，根本就是啥也不懂，谁若是未卜先知那就不必上学了对吧？故此，老师说什么，学生们都得听之任之。记得是上学一周后的第八天早上，班主任代木匠就郑重其事毛头似火地告诉同学们，根据学校通知：今天全班停课集体扎花圈，明天学校师生都到站前广场的英雄纪念碑下，隆重悼念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一周年。就这样全班同学一哄而散，又都被撵回到家中，人人必须准备白纸，烟盒，高粱杆子，（也叫秫秸）没有秫秸，棒子秸不可以，竹竿子也凑合。要说这些物件还好预备，难就难在老师还同时告知，每人胸前必得扎朵小白花，胳臂上还得戴块儿黑纱。那会儿家家都穷，这黑纱白花着实不好踅摸，只好哭着闹着央求父母，你们不给掏弄那就不行。就这样我们这帮小毛孩子拿着各类充公品，回到班级在木匠老师的亲手调教下，很快就扎好一对大花圈，如同金男玉女，好事成双。当日不再授课，班主任亲自给大家讲故事，千言万语离不开一句话，那就是毛主席伟大，具体怎么个伟大进程，老木匠没说，我们也就不懂。
第二天一大早，冷风习习阴雨蒙蒙，全校好几百人的队伍，浩浩荡荡向站前广场开发。那时的火车站还是日寇占领时期，伪满洲的建筑遗址，在广场上直拨愣登耸矗着两座水泥柱子，称作纪念碑，说是能够缅怀英雄。因为我们一年级走在全校队伍的最前列，刚到广场的时候，在靠边站好之后，还真的亲眼看到了英雄形象。一位穿着破烂不堪，乞丐模样的老头，就在纪念碑前猫腰撅腚地低头忏悔，听其他有点知识的同学小声议论，这样的姿势叫作鞠躬。接着学校大部队随后到来，在校长劝说无效的情况下，好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师，连拉带拽地就将这位叫花子形象的老者推搡出了，三界开外。学校即刻举办隆重盛大的悼念活动，一开始便是老校长高声讲话，与此同时那位乞丐模样的老者，嘴里也没闲着，在人群外对着台上的校长破口大骂，照样声声刺耳，堪称一刻不停。校长顿时大发雷霆之怒，加大嗓门吆喝着学校体育老师，对着跟他年纪相仿的叫花子，狂风暴雨一般拳打脚踢。老校长的吩咐，简直就像黑社会流氓头子的命令，那几个猴头左相的老师动起手来，也是没有半点人性怜悯之心，恃强凌弱真的好比畜生。
那个年月我们的年纪太小，目睹此类暴力场面，尚且不知心灵能有何种波动。在那个老头被打得，鼻口流血之后，终于闭上了嘴巴。然后，校长书记还有一些先进教师都开始轮流发言，一个一个地，都对伟大领袖深表哀悼，善于伪装的人物，还假意惺惺地泪流满面，像似痛不欲生的架势。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足足有三四个钟头的时间，眼见接近中午，校长又窜到了台前，双手举起毛主席的画像，扯着脖子带头喊起了“万岁，万岁，万万岁”的豪言壮语。台上台下，山呼海啸般地吼叫声，随之响成一片，可谓震耳欲聋。等大家喊完了消停以后，校长马上宣布就地烧毁花圈，然后不必再回学校，当场放学。看着火焰腾空升起，一股股黑烟四下弥漫，对环境的污染不言而喻，如同今日首都的雾霾。随着听到校长一声散场的口谕之后，什么组织纪律性顿时土崩瓦解，所有人都是一哄而散，根本没人去管那位乞丐花子的死活。回到家里手也不洗，抓起白面馒头就是狼吞虎咽，母亲说爸爸涨了一级工资，咱也不知多少，反正觉得吃上馒头就是改善生活。
等吃饱以后，才想起跟父亲说起上午的所见所闻，只看父亲还没听完呢，就放下手中的馒头，好像一脸低沉，若有所思。猛然间看到父亲这种表情，心里特别害怕，真得埋怨自己口无遮拦，不该多嘴多舌。当时母亲插话问爸爸咋回事儿？父亲很是伤心地说，那位先生曾是抗战老军人，大脑受过重伤和刺激，天天上班时间都去站前鞠躬，还好他在车务段挂名由国家救济，却不知再遭殴打之后，该由谁养活。咳！父亲长叹一声，看来世事实难预料，恍惚又让大人们心怀恐惧地，想起了文革。我呆呆地看着爸爸当时攥紧拳头的气势，似乎心里很不服气，但这种不平之心，又无从宣泄，只好咬着牙将馒头下咽。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，一天天成长，耳闻目睹那种岁月里的社会习俗。随着八十年代的过渡，第二任英明领袖敲定两个凡是的结束了，短暂的执政春秋。真正的国家导师及时倡导改革开放的政策理念，为人民指定了一条光明正确的富裕道路。此后大部国人基本告别饿殍饥馑的贫穷年月，真令毛时代饿死的数千万冤魂羡慕不已，也同时叫苦不堪。
时光荏苒，岁月蹉跎，一晃父亲都离开我们整整十七个年头了，内心对父亲的悼念之情，才算缅怀。打小就不学无术的我，并不是继承了父辈们什么心愿遗志，才与旧时万岁的遗老遗少，心存过结而凝成解不开的疙瘩。我也是在互联网时代，才知道的改革设计师邓公早在许多年前，就曾在美利坚的国宴上，对西方当红女星麦克兰小姐说过，中国文革之后，最大的余毒弊端，就是谎言空前盛世，假话四处流行。看到这样的信息，就不得不使我联想到自身大半辈子以来的落寞沉浮，风来雨去。自己为啥对空喊口号之人横眉怒目，为啥对撒谎撂屁的家伙儿恨之入骨，甚至与我小学的班主任代木匠等人势同水火，永不两立？究其根由就是这帮子文革的残渣余孽，死灰复燃，它们用一切谎言空话误导着国人的舆论认知。还好时下这群玩意儿，终于有了个统一的识别符号，那叫毛左，很好辨认。毛左们就跟跳大神的阴阳仙一样，鬼迷言道地忽悠着虚无飘渺的共产主义大旗，如同它们旧日的主子，叫嚣着打土豪分田地的阵势如出一辙。只可惜岁月变迁，时代发展，它们自个的脑袋积水，已落重残癔症。感人的是，再无群众与之同流合污，历史由人民书写，人民的眼睛自然雪亮，完稿。
页:
[1]